東華的細雨

在東華能擁有什麼，東華的細雨是其中之一，躲不掉，額外附送大霧幾場，就算是英國的貝克街也不過如此吧我想，連下了幾天了，四天，我終於看開。
原本該是很冷的季節，沒有雨，風很大。我這樣抱怨著。不下雨對不起種田的好人，下了雨又讓其他好人心煩意亂，吸進黑灰的肺部是白淡的霧氣，吐出的是帶有鄉土味的問候語，都是問候人家老母的語言，在台灣格外有親切感。
微駝的身影從一端趕向另外一端，有些事情似乎一定要處理，事情似乎是關於一輩子的，在霧中，我有點分不清那身影的年紀，我的身影，可能也是如此。
白淡的霧氣似乎從肺部一路漂蕩進入頭部，從靈魂之窗溢出，阿，如此純淨的白，非但沒有惹人愛憐，反而讓人想起不好的往事，不好的現在，似乎註定悲慘的未來。
在滴滴答答的祀典中，有個聲音，降落。滴滴答答說，溫暖的浴室，溫暖的被窩，好像已經足夠，也許，真的有些事情該做，去聽，去感受。
我輕輕吐著白色的煙，和黑夜中的白霧，恰如其分的混合，無法分割。

魔術師的豐年祭

聽說你的外公走了,
不要太難過,
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 和我聊聊天, 好嗎？？

這是2006年秋初我第一次安慰別人話.

聽說.... 你外公走了,
不要太難過,
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 和我聊聊天, 好嗎？？

這是2006 年秋初我第二次安慰別人的話.
我心裡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日子差距有點近,
不安.
聽說你外公走了,
不要太難過,
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 和我聊聊天, 好嗎？？

這是2006 年初我第一次聽到別人安慰我的話.
一切都不對勁,
我開始打電話, 歇斯底里的,
你好嗎？？
你最近過的好嗎？？
沒事沒事,
只是想知道你最近過的好嗎？？
哈哈哈哈....
那個很好笑耶,
好, 下次在連絡唷, 一定唷.
我趕緊打給下一個人, 趕緊的.

我發現, 手機費一定會很貴,
不過沒關係,
我想聽到你們都安全.

又有人從我的身邊消失,
雖然也許只是生活圈的環圍中的環圍.

朋友的親人,
朋友的朋友,
僅僅有一面之緣的人,
莫名的覺得難過, 難熬.

這是魔術師的豐年祭,
地獄磨術師的豐年祭,
他們說, show time.

把一隻小兔子變不見了,
觀眾鼓掌,
把一隻熊寶寶變不見了,
觀眾鼓掌,
把一個人變不見了,
觀眾鼓掌,
沒有人發現,
沒有人發現, 那些魔術師都沒有把東西變回來,
兔子回不來了,
熊寶寶回不來了,
那些人類回不來了,
觀眾只會鼓掌,
他們的眼睛都不見了,
空洞的眼窩中,
有金錢, 有權力,
沒有愛.

ps: 感謝遠流出版社提供封面
歌劇魅影 卡斯頓- 勒胡 著 楊玟 譯

死亡, 喪禮

上星期回台北,
參加了一個擁有冗長哭泣的喪禮,
忽然動了休學的念頭,
一閃即逝的念頭,
也讓我胡思亂想了好久好久,
是的,
是我自己不夠努力.

喪禮的隔天,
陪伴著媽媽去拜訪他的朋友,
媽媽說要趁他年輕,
多介紹他朋友給我認識,
以後,
他的喪禮,
我才能打電話給他朋友,
邀約他們來參加,
我有點想落淚,
我剎那間了解自己一點也不堅強,
一點也不勇敢.

在家裡幫忙的那幾天,
猜想從生到死要多久,
一輩子,
有多久,
七十年, 我親愛的外公活的年紀,
八十年, 我那個老奶奶的年紀,
兩年, 我小時候養的小狗的年紀,
百千年, 我小時候養的烏龜的年紀,
到底是多久,
我想知道.

原來,
只有一下子,
就那眼睛閉上的一下子,
你就已經死了,
擁有的,
只有你以前喝牛奶所進補的鈣質,
運氣好一點,
有幾個人懷念你,
運氣差一點的,
頭七那天可以看到自己的小孩打自己的老婆,
死亡,
也許就真的是那一下子.

我哭了好久好久,
尤其是媽媽說他死後會告訴我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也許每個媽媽都很偉大,
但是媽媽和外婆在我心中是最偉大的.

死亡,
就是不想分別的時候, 卻一定要分別,
喪禮,
就是他離開的時候, 你只能看著他的背影,
哭泣.